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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      首页 > 時尚 > 正文 : 擺爛、內耗、養老,知乎視頻裁員內幕-傻瓜新闻
          擺爛、內耗、養老,知乎視頻裁員內幕-傻瓜新闻
          2024-11-22 07:09:38来源: 時尚 编辑: 北京

          撰文/ 《財經天下》周刊作者 趙子坤 何暢

          編輯/ 董雨晴

          2022年開年,摆烂知乎視頻悄悄裁員。内耗内幕總負責人蔡林離職,养老部門裁員人數約40人,知乎占視頻運營團隊的视频60%。一位接近高層的摆烂人士向《財經天下》周刊透露,“導致蔡林離開的内耗内幕最直接原因是知乎DAU的下降。”盡管知乎在最新財報中披露去年Q4 MAU同比增長了36%,养老實際上,知乎知乎的视频DAU下降了。


          “你的視頻在其他平台流量就很好嗎?”

          “為什麽不想是不是自己視頻的原因呢?”

          “為什麽有些創作者視頻流量就很好呢?”

          3月30日,針對財經博主張源提出的内耗内幕“為什麽流量不好”的問題,一名知乎員工在微信群裏連“懟”了對方好幾個問題。养老幾小時後,知乎張源和另一位幫忙說話的视频創作者,被知乎的員工移出了群聊。

          這是在知乎的某個創作者運營群裏發生的事情,群裏一共有347個人。他們中的許多人在B站、抖音等平台都小有成績。但他們不太理解,為什麽一樣的視頻內容,在抖音等平台播放量過千萬,在知乎就隻有幾千?

          這名“懟人”的運營才從其他部門調任過來。據其表述,她的“前任”不久前被裁員,一怒之下把工作文檔全部刪掉了,自己是後續對接工作流程上不順,所以才態度不佳。

          知乎視頻最近確實被負麵消息籠罩。今年2月,“知乎視頻部門被裁掉一半”的消息登上熱搜,知乎官方很快出麵否認。在這之後,《財經天下》周刊從多個不同信源確認,知乎視頻部門的確存在大範圍裁員情況,占運營團隊比例60%。有內部員工稱,這次裁員相當於給視頻換血。

          《財經天下》周刊就相關問題詢問知乎,對方堅持表示,“視頻是知乎內容生態不可或缺的部分”、“我們在視頻業務上沒有裁員計劃”。

          作為問答社區,知乎早期的內容形態以圖文為主,2017年首次嚐試視頻化內容,但一直未有較大起色。參照業內情況,一家企業的價值與它的視頻化程度息息相關。同樣歸屬於社區形態下,2018年至今,小紅書的公開估值是之前的6倍,B站市值是之前的3倍,快手市值也是之前的3倍。唯獨知乎,市值縮水了50%。

          4月11日早間,知乎向港交所遞交招股書,申請二次上市。考驗價值的時刻再次到來。外界對於知乎的疑問是,它還能不能繼續“長大”,它的視頻業務裁員將對其後續發展產生何等影響?

          在最新內測版本中,知乎已經將“視頻”一欄取消,取而代之的是“想法”。“小藍乎?”一位知乎用戶在朋友圈發了內測截圖。截圖顯示,其新頁麵設計跟小紅書十分相似,也是雙排流。

          裁員背後的高層鬥爭

          2022年初,知乎視頻開始悄悄換血。

          先是在春節後,知乎視頻的總負責人——總經理級別的蔡林離開了,他向知乎CEO周源匯報,任期沒滿一年就匆忙離去。

          一位接近知乎高層的人士向《財經天下》周刊透露,蔡林離開最直接的原因是知乎DAU下降。盡管知乎在最新財報中披露去年Q4 MAU(月活躍用戶數)同比增長了36%,但實際上,知乎的DAU(日活躍用戶數)是下降的。“之前是2000萬,蔡林走的時候是1800多萬。”DAU的下降更能體現產品運營的情況。

          一些視頻部門的員工早就察覺到了不對勁。“一下子能做的東西更少了,周會都停了。”離職員工程飛說,自己並不意外,“知乎視頻不是在某一個時間節點開始衰敗,這半年就一直沒有方向和規劃,整個處於無組織狀態。”

          風聲傳到了外界。2月11日,知乎視頻疑似大規模裁員登上微博熱搜,公司層麵很快出麵否定,而留下來的中層也迅速為員工們重新分好業務小組,“算是給大家吃定心丸,還說會有業務規劃”,但變化也很快,不到一周時間後,就有人來談裁員。後來程飛才明白,公司打算拉長戰線,逐個“擊破”。

          第一個被“開刀”的是一個臨近試用期的年輕員工,最初知乎想以“績效不達標”為由無償勸退。經過員工爭取後才談下來了N+1賠償,後續裁員也依照這個標準賠償。

          程飛2021年秋季入職知乎視頻部門,她隱約記得,知乎視頻在這一時期開始瘋狂擴招,部門每周都會來1-2個新人。但大家還沒有建立起業務上的大規劃,“都沒什麽事情做”。

          在招進來的新人中,不乏有年包170萬元、工作年限10年以上的高級員工,做的都是基礎運營的工作。甚至,在人員飽和、有人沒事做的狀態下,還在對外招聘。

          另一位運營部門員工Tina也證實,入職後才發現,跟HR描述的內部情況“完全不相符”。Tina認為,自己成了高層內鬥的“工具人”。“蔡林負責整個視頻和產品中心,做事激進,得罪了很多老知乎人,眼看地位不保,又開始大量招運營,寄希望於人多,大量忽悠信息不對稱的社畜們,職責完全都沒有規劃,就先忽悠進來再說。”

          現在,僅半年時間不到,這批人已被裁掉了三分之二。

          其中,包括蔡林的下屬楊萌所帶領的視頻製作部門,從20多人裁到隻剩8個人。另一個負責視頻創作者運營的部門,也從30多人裁到隻剩個位數。總體計算下來,本次知乎視頻裁員總規模約40人左右,占整個視頻運營團隊約60%。

          多位員工回憶,蔡林來後,做視頻傾向於“抖音化”,推的都是一些唱歌跳舞等不符合知乎調性的視頻,讓用戶體感較差。

          但也有員工認為,DAU下降,並不能完全怪視頻策略。另一重因素在於知乎商業化進程中,廣告變多,直接導致用戶體驗下降,“這是最嚴重的核心問題,但大家在管理層不好提,因為有賺錢壓力”。上述接近高層的人士說。

          有視頻部門員工還分析認為,蔡林的離開與派係鬥爭有關。知乎銷售負責人高強(Steven)與戰略負責人張寧(Leo)分別派了一個“心腹”去蔡林部門當眼線,收集證據,迅速判定了蔡林的過錯。比如,張寧所在部門專門出了一份數據報告,證明跟知乎DAU下降正相關的因子是哪些。其中,就表明,與蔡林不合理的視頻策略有關。多位視頻製作部門員工覺得這些傳言不無道理,因為知乎視頻部門確實“派係”林立。

          “知乎視頻死得七零八落,根本不是業務卷,是被人際關係卷死的。”程飛說,“他們根本就不避諱,明目張膽拉幫結派。”



          資料圖

          兩個知乎

          2017年,知乎以“用視頻形式做回答”的模式首度開啟視頻化嚐試,還上線了以3-5分鍾短視頻為主的視頻專區。但用視頻做回答的問題是,門檻過高。視頻數量一直上不去,內容質量參差不齊。用戶反對的聲音層出不窮,高層最終叫停了這一業務。

          想做視頻一直是知乎的願望,但誰來做一直沒有解決。

          “知乎沒有自己的培養體係,隻能不斷從市場上挖人,這勢必會帶來多方利益的衝突。”在2019年入職知乎的顧崢回憶,有一段時間知乎招了很多微博的人進去,後來又對標字節跳動和B站,挖了一些有短視頻背景的人。

          這些來自一線大廠的新力量衝擊了原有的知乎價值觀。新老知乎人的認知隔閡也異常明顯。

          一位視頻部門的員工表示,2021年初,知乎站內每日視頻播放量2000多萬,高層要求到年底漲到9000萬,翻4倍,“我們入職的時候(2021年第二季度)大概才3000萬左右,在接下來2/3的時間要翻三倍,這肯定不現實。”

          2021年3月,蔡林入職後接下了這個KPI,為此,他要求調整算法,一切以視頻播放量為重,“它的策略就是算法推薦,你喜歡看什麽我就努力給你推什麽。”結果,2021年的知乎首頁充斥“唱跳小姐姐”。

          讓新員工們瞠目的不僅是認知上的落差,知乎的技術能力也與行業平均水平有很大差距。多位內部員工直接告訴《財經天下》周刊,“知乎的技術架構做得太差了。”一位離職員工回憶:“同樣一組數據,10個人跑SQL(結構化查詢語言)能跑出11種結果。”

          入職後,程飛驚奇地發現,知乎沒有自己的視頻庫,後台也沒有人工分類和打標,由用戶自行上傳去選。“如果選標簽選錯了,那分類就不準確,分發肯定也亂七八糟。”另一位視頻製作人馮倩證實,知乎視頻的分類“做得非常混亂”。一級分類下,有多個標簽是重複的。

          “這絲毫不奇怪,這邊效率真的巨慢。知乎能被叫做‘六道口養老院’不是沒道理的。”程飛此前在一家互聯網大廠工作,很不習慣知乎的養老氛圍。周五提出的需求,即便很緊急,但技術反饋也是“上班再說”,“他甚至會質問你為什麽在周五提需求?”

          “算法沒有負反饋這件事也提了很久,現在也沒有解決。”馮倩曾參加過一次算法培訓,得知知乎算法的負反饋“形同虛設”:點“不感興趣”也會被標記為一次用戶行為。這種錯誤會導致用戶端體驗極差,不止一位用戶吐槽:“無論怎麽申訴對視頻不感興趣,仍舊會被推送,最後隻能怒刪App。”

          馮倩回憶,知乎的算法機製有過一次調整。調整前,是“滾雪球式推薦法”,播放量越多,能拿到的推薦和曝光就越多,如果一開始的自然流量很差,後麵就更難拿到推薦。

          有一段時間,創作者畢導的視頻一直在知乎首頁滾動播放,累積播放量2000多萬。結果員工仔細研究過才發現,從2月到5月,平台整整推了這條視頻三個月之久。“這明顯是一個錯誤的機製,他怎麽可以用滾雪球方式推?”馮倩覺得不可理喻。

          這就導致中長尾視頻很難得到流量上的推薦,隻能維持慘淡的播放量。之前為了給內部定流量KPI,曾跑過一次全站數據,結果發現,在某一天裏,知乎平台上超過50萬點擊的視頻還沒超過5條。

          高層不是沒有意識到問題。2022年1月10日,周源在內部會上也提到,知乎的推薦係統和數據體係落後於行業水平。但是,改動又非常緩慢。直到現在,算法和視頻標簽的問題還未徹底解決。

          “我們想摸清楚平台分發推薦的黑箱,這樣才知道要做怎樣的內容,讓平台算法喜歡。聽完後就一肚子火,負反饋這麽重要的東西你不做,用戶怎麽能不反感滿屏的視頻?”馮倩無法忍受這樣的環境,她正在等待裁員落地,決定即使不被裁員也要離開。

          割裂的內部溝通

          對於知乎來說,早期優質的圖文內容依舊是重要資產。這讓知乎想到了一個辦法:可以把這些圖文內容變成視頻,順便也給圖文創作者提供視頻化能力。

          2021年2月,楊萌入職知乎,主要帶視頻製作團隊,做的工作就是將圖文答主內容孵化為視頻。一開始, 視頻製作人需要去一個個手動聯係知乎答主要求授權,再讓供應商去做視頻。2021年10月後,為了提升站內視頻豐富度。高層要求,視頻製作部門出1000條自製視頻,視頻運營部門對接10000條視頻。在這樣的數據壓力下,產品經理被要求實現“一鍵授權”:官方發私信給答主,限定時間內不回複便默認為授權。

          但這個快速提升視頻創作者生態的機會,也被斷送在內部溝通割裂的現狀上。

          馮倩入職不到一年,就經曆了整個部門4次變更業務方向,三次架構調整。而最讓她難以接受的是,正常工作受阻,耗費太多精力在人事拉扯上。

          馮倩所在部門的負責人正是楊萌,她安排了一個“中轉站”的角色,負責整個部門的對外溝通,其他人不能直接聯係其他部門的同事,“在他們的人看來,釘釘去聯係其他組的人談業務,就是很不職業的行為。”一年下來,馮倩幾乎不認識內部其他部門同事。

          “其實我們的業務跟其他團隊,比如領域運營、會員並不重疊,別的部門的人也不是不願意幫,如果你情商高,反正都在一個大的事業群裏,大家互利共贏,但一下得罪了人,很多事情肯定就沒法合作。”馮倩回憶,楊萌不願成為其他部門的供應商,拒絕了領域運營的視頻製作需求,另一方麵,又要求會員部門把賣出版權的圖文內容免費轉來做視頻,也因此和其他部門關係緊張。

          這直接導致,視頻部門打造的內容難以得到知乎社區資源的支持,那麽就很難誕生爆款。

          在知乎,視頻內容會按照一定標準劃分等級。程飛猜測,每個等級視頻會有力度不等的推薦。但一直沒人告訴她具體的分發邏輯,“運營按理說應該知道(分發邏輯),結果是不知道。我leader都不知道。”程飛和同事們還覺得,審核部門裏的知乎老員工很吝嗇給高評級。

          程飛也不是沒有嚐試爭取過。曾經有一段時間,運營們費勁從B站、微博、小紅書等地拓展了一批時尚穿搭KOL。但這批KOL得到的推薦微乎其微,有的甚至連視頻都發不出來,隻因為在視頻中展示了稍顯清涼的夏日吊帶,就被人工打上了“低俗”的標簽。

          程飛特意拉了群溝通,發現審核人員非常強勢,堅持知乎的標準:獲得感。後來才得知,在自己之前,已經有同事反映過審核過度的問題,但遲遲得不到配合。“他們又都是知乎老員工,新人也不好說什麽。”

          內容中心的顧崢也提到,“知乎有部分老員工,挺抱團的,對新員工的接納程度低,態度也不是很包容。”他還發現,新員工平均在崗時間都不長。

          多位知乎員工證實,知乎的架構變動非常頻繁。每半年基本上就會有一次調整,員工要匯報給不同的人。這就造成了內部人才內耗的情況:中層溝通不暢,高層也在內鬥,而周源的表態模糊。

          一位接近高層的離職員工李塔稱,在高管匯報會上,周源的風格是不做決策,不發表意見,讓VP來做結論,“所以會造成一種高管間很容易站隊互噴的情況。老板不在會上做決策,知乎這個問題才比較嚴重。”李塔說,大家一致認為周源的性格沒法改變,“就隻能夠讓幾個VP擔起責任”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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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      被商業化裹挾

          知乎在最新財報中表示,“2021年知乎持續構建符合社區氛圍的視頻內容生態,成功完成了多媒介生態升級的第一階段。2021年第四季度,知乎月度平均視頻上傳量同比上漲211%,視頻創作者人數同比上漲33%,視頻消費用戶在DAU(日活躍用戶)中的滲透率超過45%。”

          也就是說,視頻類內容已經占據知乎用戶消費的半壁江山。與此同時,商業化也正全麵侵入知乎視頻生態。但由於知乎的視頻發展較晚,生態還沒有完全成型,過度商業化讓許多創作者感到反感。

          受邀入駐為機構賬號後,創作者張源收到過不少與商業化推介相關的私信。對方自稱來自知乎,希望能夠就營銷和投放層麵與他合作。然而,張源並不想接,他甚至都沒有詢價。“我們(公司)肯定不會在知乎上花錢的。”

          理由很簡單,知乎的數據太糟糕。知乎站外,他所運營的賬號矩陣能達到上千萬的粉絲體量,但在知乎,隻有1000出頭的粉絲量。經過為期四個月的運營,粉絲增長毫無起色。更重要的是,張源覺得,知乎在運營上給到的幫助微乎其微。

          創作者們開始覺得,在知乎看不到商業價值的轉化,有能力的創作者們紛紛外流。

          “對很多知乎原生圖文大V來說,在知乎放棄視頻之前,他們就放棄了知乎視頻。”視頻製作人馮倩說。知乎美妝大V“光光是顆小太陽”和科普答主“蘇澄宇”都是自己部門重點孵化的答主,但前者因為被抖音的阿懷抄襲,反抄襲出圈後被薇婭公司簽約,後續轉在抖音發展,後者沒有與知乎續簽,也逐漸轉移了視頻發展方向。

          馮倩回憶,即使是優質圖文答主,孵化出來的視頻在知乎也隻有不到10萬播放量,“哪個甲方會買賬?”但她不認為這是內容本身的問題,“光光的內容已經被阿懷驗證過了是完全可以商業化的,隻是看在哪個平台。”

          在知乎,即使是頭部視頻答主,商單報價也隻有10萬元,還有可能因為運營不暢而變現受阻。一位視頻製作部門的員工透露,知乎答主“小Lin說”在接一個金融產品商單時,因為負責對接的知乎運營“提點”她臨時加價,惹惱了客戶和銷售,“對方說再也不會主動幫忙拉單了。”

          一位接近B站的人士告訴《財經天下》周刊,“B站很介意創作者賺不賺錢。”但在一名知乎員工看來,“知乎更在意自己賺不賺錢。”

          數據是最好的證據。知乎招股書披露,截至2020年12月,知乎累計擁有4310萬名內容創作者,其中月收入超過1萬元和10萬元的創作者數量分別為1000名和100名。作為對比,按照華創證券同期研報的預估,B站月收入在10萬元以上的UP主數量是前者的十幾倍。

          是哪些原因造成了知乎重心的偏航?高管的態度或許是其中之一。

          2021年某次知乎高管集體培訓時,一眾高管針對“你覺得知乎應該解決什麽問題”寫下了各自的答案。周源的手寫簽名上麵,是一句簡潔又明確的話:解決知+遇到的一切問題。

          知+是知乎商業化團隊開發的新內容解決方案。最新財報顯示,以知+為代表的商業內容解決方案業務是知乎增速最快的板塊,營收同比增長617.2%,從2020年的1.36億元提升至2021年的9.74億元,在總營收中占比32.9%,僅次於廣告。

          種種跡象證明,知乎內部給予了商業化過高的期待。

          商業化員工江語天不久前入職知乎,她發現高層給出的執行目標過重,“降本增效”的戰略像一把時刻架在脖子上的刀:“如果第二季度沒有達到預期,部門負責人隨時可能全部被換掉。”可在她看來,現有團隊完全不具備實現突破性發展的能力。

          外部商業化合作方也能明顯感覺到知乎商業化團隊的積極和主動,以及強勢——幾乎所有業務線都要背負營收目標,其中也包括社區。“因為知乎的流量天花板比較低,DAU和MAU上不去,流量根本不夠賣,但它又必須考慮賺錢的事情。”一位知乎商業化合作方人士說。

          另一位商業化員工袁迪原本對知乎抱有期待,作為具有內容背景的人,她希望能在新的業務領域有所開拓,“知乎希望商業化部門能夠自己生產內容,而不是依賴社區等部門提供,又限製客戶的商業權益。”可她沒想到的是,公司有心改變商業化與社區內容生態的矛盾,卻沒有給出實質預算。

          具體執行起來也非常困難。焦慮層層傳導,低效會議不斷——從早開到晚是常態,即使是晚上九點後也隨時可能會被拉去開會,在一些部門,通宵開會時有發生。袁迪表達過不理解,但同事們似乎習以為常。“或許就是因為能力不夠,所以隻能以努力的姿態體現誠意。”

          入職至今,江語天開始有一種受騙的感覺:入職時HR許諾她可以帶團隊,如今收縮至隻有一個HC,甚至負責人對僅剩的一個HC是否必需也持懷疑態度;剛來幾天,人還認不全,她就被要求獨立給出全年的方案;同事經驗單一,除了了解知乎,對其他行業形態基本沒有概念。

          總體而言,正如周源在員工內部會上的反思:知乎的C端發展沒有跟上B端發展。也就是說,總用戶盤子小,但商業化過度開發。上述接近高層人士透露,戰略負責人張寧曾在年初製定2022年Q1達2300萬的目標,實際完成卻隻有1900萬。

          據《財經天下》周刊了解,今年僅知乎商業化部門的營收目標就高達50億元。而知乎2021年財報顯示,其廣告和商業內容解決方案的合計收入為21.35億元。多位內部員工反饋,這個目標太過離譜,一位員工抱怨說,“都知道大環境不好,還定這樣的目標,怎麽想的呢?”

          降本增效正在引發更多連鎖反應。

          事實上,知乎近期不隻有一位高層離職。據《財經天下》周刊了解,目前,市場&用戶體驗中心總經理來原也在走離職手續,她在知乎任職5年。市場中心已交接給公關負責人張歡,張歡之前是小米公關總監,2021年11月入職知乎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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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      知乎還有未來嗎?

          盡管知乎的Slogan是“有問題,就會有答案”,但在這家公司內部,實際情況恰好相反。

          周源,知乎的001號員工,在其知乎個人資料頁麵上,“當老大的”、“重感情”、“溫柔”和“堅定”這四個標簽共同組成了他的好友印象。但有些情況下,重感情和溫柔對一家公司的靈魂人物而言,可能並不是一件好事。

          知乎去年的年會設置了一個向周源提問的環節,有員工問,什麽是知乎調性,誰能代表知乎調性?周源給出了一長串細碎的解釋,大意是:知乎調性由全體用戶決定。

          對當下的知乎來說,這個調性開始模糊不清。早期的精英高知、下沉過程中的“小鎮青年”,以及如今為了娛樂話題、熱點事件乃至小說閱讀湧入的新一批用戶,究竟誰能代表知乎?

          創立伊始的知乎實行封閉邀請製,早期用戶多為各領域的從業者、專家,其中不乏李開複、馬化騰、王興、王小川等知名企業家,專業、高知的社區氛圍由此建立。在周源眼中,知乎的建設如同修葺城邦,那時的知乎更像是一座小鎮,嚴肅、認真、小而美。

          周源自稱一直在學習的路上,他曾經寫道:“我不想社區出現像北京一樣的霧霾和堵車,這意味著新的挑戰,在產品上線之初,你是一個項目經理,但現在你得學會成為一名市長。”

          但霧霾和堵車都不可避免地降臨,“居民”開始出逃。2017年8月,今日頭條旗下悟空問答斥巨資簽下300餘名“知乎大V”。對此,知乎聯合創始人張亮的回複毫不客氣:“太好了,趕緊讓他走。他以為中國就300個寫作的人?”一年多後,類似的戲碼再次上演,微博問答宣布百位答主入駐,不少人恰恰來自知乎。

          越是大城市的管理者越要承擔更多的責任,但在知乎,運營的缺失時有發生。不止一位受訪者提到,高層似乎並未想好知乎究竟要什麽,對公司的發展缺乏清晰的認知與規劃。

          在今年1月10日的CEO見麵會上,周源坦言,知乎目前有四個方麵做得還不夠好:C端增速慢於B端增長;組織能力落後於業務發展;推薦係統和數據體係落後於行業水平;視頻創作者生態還未成型。

          知乎看上去對一切問題想的都很清楚,但在具體執行上,卻又成了另外一種模樣。

          2020年底至2021年上半年,知乎曾快速完成人員擴張,從1500人發展至2800餘人,擴充了一倍。但人員質量、價值觀與語言體係存在很大的偏差。

          以視頻業務為例,知乎員工楊光驚訝於多方認知的差異,領導對內容的評估方式非常主觀,內容運營生態也沒建立成型。員工馮倩認為,所有人都在用各自以為的方式讓公司變得更好一點,但似乎很難站在用戶的角度思考產品,知乎也對視頻的態度太過急於求成,“一定要一口吃出個胖子,一鳴驚人、一次到位、一步成功”。

          無序的管理下,“城市”會喪失以往的活力。楊光耿耿於懷的是知乎社區影響力的沒落,五六年前還有從知乎誕生的熱點,但現在的知乎似乎已不再具備製造熱點的能力。

          馮倩發現,與之相對應的是,知乎正在嚐試將越來越多的社會問題討論引入社區,以創造互動、催生熱度。“但本質上能夠長期促進社區生態嗎,對社區的調性有任何幫助嗎?我持否定態度。”

          於是,用戶看到的便是一個分裂的知乎,上升與下沉並行。更令馮倩難以接受的是,當她向領導征求意見,希望拓展張佳瑋的視頻內容時,得到後者的一句反問:“張佳瑋的東西有人看嗎?”馮倩失望至極。“你可以對知乎沒有愛,但你不能這樣侮辱它吧?不是所謂的美女才在知乎有市場。”

          顧崢覺得,知乎身上極具理想主義色彩。但隨著知乎的壯大,“既要又要”的風格讓兩種不同價值體係在強烈撕扯。

          這種巨大的割裂和矛盾下,遮蓋了一些本該關注的細節。

          顧崢無法理解,為什麽知乎內部對於粉絲數量這件事情完全不關注,這是一個相當割裂的狀態。“想要創作者給到內容,但是又隻想要內容,不想要你這個人;你這個人是誰不重要,隻要提供內容就行。”他回憶,很多領域運營甚至沒有創作者的聯係方式,“他們不care。”

          在這種情況下,知乎期望視頻能夠成功,更像是一種“妄想”。“創作者最關心的就是流量問題,再來就是平台運營能給予內容上一些策略建議”,一位視頻創作者告訴《財經天下》周刊,“但是知乎我感覺基本沒有。”這個狀況,在裁員之後更為明顯。據《財經天下》周刊了解,本次裁員中,創作者運營崗位裁掉了很大一部分比例,這意味著,知乎當下仍舊很難明確培養創作者的策略。

          就像故事的一開始,當創作者們想要和知乎一起來認真聊聊發生了什麽的時候,知乎的方式是把對方踢出群聊。如果當事雙方都覺得非常委屈,那麽問題究竟出在誰身上呢?有問題,但不一定會有答案。

          (文中受訪者均為化名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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